李耳跑得好累啊,背上一个巨大的包,里头都是开卷考试用的课本。

    也不能扔啊,高考成绩还没出来,万一要复读呢?

    虽然她觉得自己考得还行,但万一呢!

    跑了一小段,实在跑不动了,就快步走。

    后知后觉感到了害怕。

    乡下的坟包可真是多,东一个西一个的,上头插着清明节小辈们孝敬的坟飘。被风吹日晒打落了大半,但总是能剩下那么点儿鲜艳的颜色,诡异凄凉地随风摆动。

    李耳努力控制着目光不要乱看。

    她想着,这时候,如果有个人能陪着她,该多好啊!

    李耳一边疾步走着,一边想:她到底希望谁来陪着她呢?

    其实距离马路不远处,还是有人家的,如果她愿意走进其中的一户,跟他们说,借个电话,打给爸妈,让爸爸妈妈来接她,不是不可以。

    但李耳倔犟地想:我偏不。

    反正他们也不喜欢我,我为什么要求着他们?我可以自己走回去。

    就,脑子不太清楚的那种,自我感动式的孤勇。

    俗称:青春叛逆期。

    李耳在心中数着自己的那些好朋友,女同学、男同学,包括当年暗恋的一个男孩子,如果打电话给他们,让他们来陪着自己,可以吗?

    且不说人家好不容易高考结束了回学校、回家开开心心放松去了,多半根本不乐意陪着她在这发疯竞走,就算他们乐意,李耳也不乐意。

    要脸。

    这种因为自己坚持要下车结果必须要摸黑回家的丑事,必须憋在心里,谁都不能告诉。

    那么奶奶呢?李耳确信,奶奶如果知道了,会来陪她的。但奶奶年纪也大了,这么黑的路,万一摔了,可怎么办?

    想来想去,只能自己扛着。

    李耳便开始发散思维,想着:如果十年后的自己还记得这件事,如果那时候时光机器已经被发明出来,请一定一定一定要记得,回到这个时候,来陪陪自己。

    李耳一边想,一边哭,一边哭,一边背着硕大的书包拼命走。

    越发模糊的夜色中,她仿佛真的看见,走出了一个人。

    她高挑、纤瘦,她不戴眼镜、皮肤白皙,她脸上没有痘痘,牙齿整齐。

    她穿着简单利落的衣服,姿态优雅,她说:“我来陪你。”